桐山千夏

下雨了谁为你撑伞

【凹凸乙女/雷狮】凌霄花



*又名《中年雷总回忆高中生活》《雷总的品味果真非常独特》(bushi

*雷狮视角第一人称,学pa,可能ooc?

*原梗来自《温柔的风穿堂过》,边听歌边看漫画突然就想到了

*《越人歌》真的特别好听啊啊啊啊!!!请务必去听一下!!!













我从没喜欢过她,可我那三年青春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老家的旧房子要拆迁了,我路过那条破旧的街道,对面的巷子里,一家小吃店刚好播着某首足以唤起我多年以前回忆的老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吟诗词诉尽了相思,梦里寻你的影子……”

在我还在上高二的时候,《越人歌》火遍了整个中国,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这首歌,学校的广播天天午休不间断播放着,洗脑程度堪比现在的《学猫叫》。当时正赶上校庆,班里投票决定上台表演舞蹈,敲定的曲目就是它。

结果校庆当天,彩排的时候,才发现搞错了录音带,拿的是这首歌的伴奏。后台同学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看着他们讨论对策,然后一时兴起颇为恶趣味地吹了声口哨,提议道:不如你们借一下主持的话筒,让xx去唱呗。

说起来,我连xx的名字是什么,到现在都不太回忆得起来。

虽然她曾经是我三年的同桌。

她是以前我们班上最胖的女生,放在现在应该被叫做“土肥圆”吧,不过那个时候,有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会戏称她为“大炮”。她会成为我同桌的原因也是体型。

我那时候算得上校霸级别的人物,家里有点小钱,成绩又数一数二,老师自然也是不敢惹,于是我就随性地坐在了教室角落的最后一排。本以为旁边的座位不会有胆大包天的人来坐,没想到选座位到最后,她默默地坐到了我边上的那个位置。

我后来问过她为什么,她攥了攥校服衣角,回答说:“我体型大,坐前排挡着人家看黑板。”

我说:“哦。”真是无聊的答案。

只是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三年青春。

记忆中的她土得要命,总是一成不变的发型,宽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也会变得有些紧。冬天的时候大家都在校服里套羽绒服,她也这么办,走路的时候像只熊,不过是比我矮的熊。

她平时很沉默,一天下来有时候只和我说翻来覆去是个学生都会说的那两三句话“交作业了”“老师一会过来”“下一节体育课”之类的。

不过我就是欣赏她沉默这点,不然我早就不耐烦旁边有个同桌了。像我这种人,总是有很多不知从谁那边传出来的谣言和八卦,但是和别的同学不一样,她从不过问这些事情,好像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心。我那时候以为或许是怕惹到我给自己添麻烦。

我在学校里有不少狐朋狗友,混得好的有两个,一个脑袋精明总打一些歪脑筋,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特别喜欢跟着我打架。不知道是不是老师故意把我们分在不同班级,不过有时候晚自习我们会溜出去,跑到没有人知道的校园角落喝偷偷带来的啤酒,喝高了的时候直接不回教室,等到时间结束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等我家司机把我们载回去。

她也从不问我晚自习偶尔的消失到底是去了哪里,我想她其实心知肚明,因为第二天我没写完的一些作业总会被填满,想来可能是她模仿我龙飞凤舞的字迹帮我写的。还挺像。

那时我只是以为她闲得没事,毕竟她是连一篇英语作文都要打两份草稿的那种人。所以我一般连句谢谢都不说,直接把作业交上去。

虽然交不交作业对我来说并无所谓,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高一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除了期末考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要说的话,那是我和她第一次正常的交流 。

我当时交了一个特别粘人的女朋友,是楼上文科班的,天天下课午休跑来我教室,然后整个教室都散发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有时候我那个前女友会坐在她的凳子上,她也不介意,只是笑笑,拿了水杯出去倒水。

暑假的时候家里安排我去澳洲游学,我前女友非要跟着,我们就因为这事争执了起来,说实话前女友平时太粘人我一直觉得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于是干脆果断地和前女友分了手。

前女友坐在她的凳子上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她蹲下身,从课桌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前女友。

前女友一挥手把那包纸巾拍开,嫌弃地说,死胖子,谁要你同情了。

“说话放尊重点。”我压抑着自己想要说出“滚”的心情,恶狠狠地瞪了前女友一眼,前女友一边哭一边就离开了我的教室,我想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愤怒还是对前女友的不耐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捡起了那包纸巾,递给了她。

“谢谢。”她说。一脸的歉意。

那一整天我心里都非常不痛快,可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借酒发泄,而是晚自习拽了她直接跑到操场上,逼着她绕跑道跑圈。她有些不知所措和慌张,笨重的身体跑了几步就停下来大口喘气,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愣愣地看着我。

她说:“谢谢,雷狮,可我这是激素胖,跑步减不下来的。”

夏季夜特有的湿热晚风吹过,整个操场安安静静的,只有并不明亮的月光照着我和她两个人。我们坐在给学校开运动会用的观众席上,望着不远处的跑道。她告诉我她以前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药里有激素,所以导致体型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问她:“那你干吗不停药?”

她无奈地摇摇头:“不停病好不了,至少我不想让病情影响到高考。”

“高考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么?你就甘愿这三年一直被人这么嘲笑下去?”

“重要啊,”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只想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学历,将来找份安安稳稳的工作。”

“你的梦想就这么无聊?”我想起今天早上差点被老师没收的漫画,名字叫什么世界来着我给忘了,还是她戳了戳我提醒老师来了那本漫画才幸免于难,“你没有想去的远方?想看的风景?虽然我不知道我将来会在哪里做什么,但肯定不会被这种无聊的人生所束缚。放在漫画里讲,我绝对是要当宇宙海盗的那种人。”

她笑了笑,说:“雷狮,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她其实想说,我们不一样。不仅不一样,还是天壤之别,人生或许真的不公平。

后来因为我和她逃了那天晚上的自习,老师似乎将平日的怨气都积攒起来大骂了我们一顿,让我和她下个星期负责打扫和整理教学楼下全部的花圃。

她默默点头答应,我朝着窗外的天空翻白眼。

那一周为了花圃的打扫,她来得非常早。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参与全部交给她,但有一天我突然起早了,想去学校看看她是不是正在忙碌。

果不其然,她拿着水壶和那种大的园丁用的剪刀,好像叫什么绿篱剪吧,笨拙地在花丛中间忙碌着。清晨即将来临的学校只有她一个人,我想恶作剧一下,就从一面开满花的墙壁旁边悄悄靠近她,准备将手里刚买的冰水丢过去。

然后我的动作停住了,因为我听见她正在唱歌。

她平时和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声音很小,有时候班里太过喧闹我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她应该是觉得学校没有人,于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唱的是我们学校午休广播台常放的那首《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吟诗词诉尽了相思,梦里寻你的影子……”

她唱歌的声音和她的外形真的太不相符,不过确实很好听,甚至比原唱还要好听。我背着书包默默地走上楼,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刚好能看见那面我路过的花墙,歌声断断续续地从楼下飘过来。

后来我有问过她,那种沿着墙攀缘向上的红色花朵叫什么名字,她说那是凌霄花,喜湿喜光,一般开在夏天,有药用价值……我听她啰嗦地讲了一大堆,最终只记得那种花的名字叫凌霄花,和那面花墙下的歌声。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歌声包含了歌者本人的感情。我当时没听出来,只是觉得好听。所以高二那年校庆节目错拿伴奏带的时候,我提议让她去唱。

她一脸惊讶,慌忙摆手表示她不行,班级里的人也是质问连篇,但是碍着我的面子不敢太过表露出来。

最后她还是答应了,我看着她从桌子上一摞厚厚的书里拿出一个平时打草稿用的蓝色本子,翻到背面,正好写着《越人歌》的歌词。

那天的表演开始前,班里的同学坐在观众席上,都很紧张,因为他们从没有听过她唱歌,一旦唱不好,节目就完蛋。

我没有去看节目,而是跟着她去了后台的一个小控音室。在前一个节目的时候,她小声问我怎么知道她会这首歌,我就把那天听到她唱歌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先是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告诉我她没办法在别人面前唱歌,所以只能一个人唱。

我听出她在暗示我回观众席看节目,但是我不知从哪生出倔脾气,偏要留在那里。她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硬让我走,只是表示同学练习了这么久的舞蹈不去看很可惜。

台上水袖翩翩,我在后台的一个角落里无聊地盯着她唱歌时候的样子,就跟我上课睡觉醒来看到她在记笔记的时候一模一样,总是一脸的认真。

“你是这般金贵之身,我却如蝼蚁碌其生,纵使千般喜爱皆为真,不抵现实残忍……”

生命如烟火短暂如烟花,幸与你共度年华……”

校庆结束后回到教室,几个跳舞的女同学把她围住夸她唱得很不错,她站在同学中间,害羞地笑了笑。

那件事情之后她的话好像比以前多了一点,又好像没有。时间渐渐推移,她唱歌的事情也逐渐被同学们和我淡忘。只是有时候我课桌上会多出一份早餐,或是晚自修回来会看到一份从食堂打包的关东煮,她说是为了感谢我那天让她去唱歌。

我说:“都两年的同桌了还这么客气?”

她说:“你让我做了一次我一辈子不敢想的事。”

我想笑她的胆小、无聊和黯淡无光的梦想,或许我们两人确实不能比。也因此没人说我们两人之间的闲话,没人觉得我看得上她。我换了一任又一任女朋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问,任劳任怨地模仿我的笔迹抄着仿佛永远都写不完的习题。

凌霄花败了又开,开了又败。

三年同桌,我对她的了解止于因为激素一直掉不下来的体重和中等偏上的成绩,还有沉默不语的个性。

可她了解我多少呢?她知道我做选择题从不在试卷上打草稿,知道我习惯用什么样的笔写什么样的字,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的早餐,甚至提醒我周末少吃一点烤串少喝一点酒。可当我不写作业上课睡觉的时候,她又会替我补记笔记,当我逃课出去喝酒泡妞的时候,她又会向老师守口如瓶,她好像总是任劳任怨,我从没见她生气,更没抱怨过我一句。

就这样白云苍狗,原本以为漫长的三年,一眨眼就结束了。

高考的前一个星期为了布置考场,班里所有的男生留了下来搬教室里的桌子椅子,或是扫除剩下的垃圾,都是些多印的试卷和写完的笔记本,我跟着我两个朋友走上楼的时候,我们班一个男生正好托着一堆书从楼梯上下来,手一滑书就全部塌了。

一本熟悉的蓝色草稿本从书堆里飞了出来,正好飞到我脚下。那本本子散架了,我拿起来的时候后面的书页哗啦啦地掉下来。我认出那是她的字迹,纸上是当年她抄得整整齐齐的《越人歌》的歌词,只不过最上面那一行横线上多了一个大大的我的名字。

我把本子捡起来还给那个搬书的男生,没有再过多停留。

我从没喜欢过她,我的世界里可以有她,可以没有她,我度过了属于自己的三年,可她的那三年青春里,她的世界里,倒映出的满满都是我。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全班同学决定去ktv唱到通宵。突然有人提起高二校庆的事情,说要她来唱一首歌。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无奈答应。只是歌声不复当年,跑调得严重,不过大家都沉浸在高考结束的兴奋中,没有人介意。

我在包厢的另一个角落疯狂灌醉自己,那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喝到最后酒量如我都忍不住想呕吐。同学们也都醉醺醺的,只有她和少数几个人还保持着清醒。

最后是她和那几个人替同学们收尾,她把我的一只手架在她肩膀上拖了出去。我这个人身高挺高的肌肉也结实,即使体型如她,也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搬得动我。那天夜风意外地有点凉,半醉不醒的情况下,我想起那本本子的事情,迷迷糊糊地问她:“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还没来得及等到她答复,我的胃就一阵痉挛,吐在了我和她身上。

几天后,我的朋友给了我一个纸袋,说是她要求交给我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洗干净的我高考结束那天晚上穿着的校服,洗得像是新的一样,几乎看不出三年的痕迹,叠得整整齐齐。

我拿出校服,刚想扔掉纸袋,却发现校服下面放了一个东西,是当年校庆拿错的那盒伴奏带。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去过几次高中的同学聚会,但是她一次也没有来。有人说她去了邻省读师范,当了老师教书育人,也有人说偶遇过她,已经消瘦了很多,结婚有了孩子。

时过境迁,我已经不记得我最后把那盒伴奏带放在了哪个角落里,又是否将它打开听过。

我原先高中住过的那个地方,也已经面临拆迁的现状,我站在那条破旧的街道,《越人歌》被切断换成了别的我不知道名字的歌曲,我脑中关于她的些许回忆也随着歌声的消失而被切断。

我转身离开,看到远处的一处残垣上,凌霄花花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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